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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殇七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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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愫】自难忘

*cp金光瑶x秦愫。

*随机掉落番外。

*在有死线的时候写这些真爽……。虽然我要死了。

*时间线部分来自微博整理,部分来自原著自己乱分析,其他都是私设。

*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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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愫时常想起她第一次见到金光瑶的场景。自从阿松死后,她总是坐在柔和的软椅里,穿着厚重而华丽的衣服,推开雕花繁复的木窗,看着外边无论什么季节都盛开着的金星雪浪,略有些迷茫地想,金光瑶到底是不是变了?

 

金麟台的日子一直都是豪华奢侈的,哪怕射日之征之前,温家占据着大量资源钱财,兰陵金氏这类百年世家也不会放弃享乐的机会。而金氏嫡系长子,兰陵未来的主人,金子轩的生辰,更是被当做了最重大的事情,周遭的一片附属家族都被邀请去赴了宴。乐陵秦氏本来就离兰陵不远,家主也是金光善的部下,秦夫人被丈夫催得不耐烦,许早便带着秦愫出了门。

 

秦愫还是第一次到金麟台,拉着秦夫人的手,十足好奇地东张西望了一番,眼珠子转了几转,脆生生地开口:“娘,这里好漂亮!”

 

秦夫人深知自家女儿言语无甚遮拦,毕竟这年的秦愫也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秦苍业也是个宠女儿的,把唯一的姑娘往天上捧,自然舍不得她受点委屈,也就放任秦愫长成这般活泼的模样。秦夫人倒是时常担忧,但秦愫从小生在世家,也不是没有脑子的类型,为人处世的道理不须用旁人教,自己都能摸索出一套。

 

这厢秦夫人还在想这到底是好是坏,没想到秦愫已经拉着她的手朝阶梯上跑了几步,秦夫人忙拉住她,再三同她强调姑娘从小要学会优雅温柔。秦愫眨眨眼睛看着她娘,又抬头朝金麟台上方看去。秦夫人顺着她目光望去,果然看见虞三娘带着江厌离坐在最高处,旁边是金夫人,今天宴会的主角,金家大公子金子轩,也正在一旁作陪,不时朝江厌离看上两眼,露出个纠结的表情。

 

江厌离虽然说不上是世家女孩中最漂亮的,却总是被各家夫人称赞为最温柔讲理的。秦愫在家时也没少听自己母亲说起这位姑娘,曾经与朋友出门游玩时也偶然遇见过江厌离。当时朋友娇笑了一声,远远地朝江厌离伸出纤纤细指,道就是她,金公子与她从小定亲,可就是不喜欢她……可惜了,就是嫁入金家,她也没福气享好日子!秦愫看不清江厌离的容貌,只看见她身边两个穿着紫校服的少年忙上忙下替她做事,心里对朋友的话不以为然。云梦江氏嫡系的小姐,自然有资格嫁最好的男人,过最好的日子。而自己呢?她可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父亲的意思,应该会竭力为自己找门好亲事——现在说起来太早了些。

 

秦夫人没明白秦愫那神情肃穆的一眼是什么意思,或许秦愫只是表达对江厌离的羡慕,但秦夫人的目光却落在了金子轩身上。惊得深吸了一口气,秦夫人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压下了心中的惊疑,牵着她的手慢慢朝上走,柔声开口:“阿愫,你看那位金公子……怎么样?”

 

秦愫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听到母亲的问题,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老实回答了:“公子世无双,只可惜……”她本意是想说可惜了江厌离,又硬生生地咽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要柔顺了些。

 

秦夫人心里太急,会错了意,以为女儿是可惜自己不能身许,以至于连性格都变了些,握紧了左手又缓缓松开,竭力保持冷静:“你听娘说,这些大世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些生来高贵的世家公子虽然容貌出众,但总会有些风流韵事,也不懂得踏实稳重,不如你父亲为你择的人,一定能保证品行端庄……”

 

秦愫迷迷糊糊听了大半天才知道自己亲娘什么意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娘,您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

 

秦夫人有些疑虑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已经走到主人家门前,不好再说别的,只得姑且相信女儿没有动心,才长出了一口气,带着秦愫去拜见了。

 

后来的宴会席上,山珍海味,歌舞奏乐,甚至是花会上一朵朵明艳动人的牡丹,秦愫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自己正在同江厌离说话,用一身本事逗得江厌离都弯起了眼眸,余光不经意瞟见有人进了大厅,快步走到金光善面前,低声通报了什么。她胡乱猜想了什么,脸上露出很可爱的表情。江厌离看她这样,掩唇轻笑了几声,给她拈了个糯米桂花糕,说你尝尝。

 

秦愫点点头,拈起那块糕咬了一口,女性的直觉告诉她有戏可看,想要起身又顾及着举止优雅,借口说身体不太舒服,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江厌离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蹙眉看着窗外,说时间不早了,天已经黑了,很快还要去放灯祈福,让她早些回来。秦愫点点头,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她当然不会乖乖去散步,而是敏捷地躲在一棵树后面,远远看着金光善的属下面前站了一个瘦小的少年。

 

天色太晚,她看不清楚少年的模样,只看到他手里像是拿了什么东西,举起来有些茫然地想要给那属下看,可惜那人早得了金光善的吩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东西,抛起来又抓在手上,仔细端详了一番,大笑出声。

 

少年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低声地重复着什么,却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下。

 

秦愫当机立断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怕自己会叫出声,于是她只能死死咬住唇,看见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从金麟台最高处滚下去,每一阶石梯都能清晰地在少年身体上烙下痕迹。

 

金光善手下的人踢完一脚转身就走,像是迫不及待要回去复命领赏。秦愫睁大了眼睛,待到那人走远后飞速从树后冲出来。所有人都去为放河灯做准备了,她慌忙朝下跑了几步,试图看到那个少年。可是四周一片漆黑,她站在石阶上,朝下看了一眼,心里充满了恐惧与不安。最终她跺了跺脚,飞快地冲下楼梯,直到看见少年躺在地上,表情有些痛苦。她想将人扶起来,可是她不敢,她轻声唤了两句公子,直到那人睁开眼睛,勉力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阿愫,你怎么在这里?”江厌离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透着担忧的味道。她也看见了地上的少年,愣了一下,对着他礼貌地笑了笑,转而看向秦愫,“秦夫人很担心你,让我出来找你——走,回去吧,马上要去放灯了。”

 

秦愫有些失神地随着江厌离走进宴会厅,发现自己母亲已经和虞夫人说起了家常。她听见虞夫人叹了口气,将声音放到最低,说这温家的人,实在不能再忍了。秦夫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黯然地低下了眼。

 

回家的路上,秦愫犹豫了许久,断断续续同母亲讲完了今天看到的事情。秦夫人看她郑重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心都悬了起来,听她说完后终于露出一个笑来。

 

“大约是金家主的某个私生子找上门了,不算大事。”秦夫人笃定道。

 

“金叔叔……真的会?”秦愫有些不敢相信,就算她从小耳闻一些金光善的风流事,也没有放在心上,哪里有亲眼见到私生子上门来得震惊。

 

秦夫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勉强朝女儿笑了笑:“当然,母亲怎么会骗你呢。所以说,世家的人总是不那么靠谱……”她像是还在担心女儿对金子轩或者今天同样出席的金子勋还有什么心思,言语里不自觉又敲打了她几次。

 

秦愫只是面色有些发白地点了点头。

 

 

那次宴会过后,秦夫人总觉得女儿变了些。从前秦愫总是笑吟吟的,也记不住笑不露齿的闺秀规矩,每次都把特意请来的女先生气得不行。现在秦愫也笑,她笑起来时总会用袖子或者团扇遮住半边脸,只露出已经有少女风韵的一双清澈眼睛。女先生看起来对秦愫满意了不少,秦夫人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继续放任秦愫自己成长。

 

江厌离跟金子轩的事情闹大了,听说江枫眠亲自上门去退了婚,金夫人把金子轩打了一顿扔到祠堂里,虞夫人还劝过几次,说追求爱也不算错。金夫人听见这话便沉默了,许久才冷笑着开口,说可我们又有谁能追到爱?

 

这些满城风雨的事情都不能影响秦愫,她在家中乖巧地学习着一切,护理,烹饪,女红,诗书,甚至是练武——秦夫人本不支持她学诗书之外的东西,倒是秦苍业听说后沉默了许久,才说任她去吧,横竖不是坏事情。秦夫人本来坚持让女儿远离庖厨,却没想到秦愫连江厌离会做莲藕排骨汤都搬出来了,还在她生辰那天亲手做了一桌饭菜,她也便没再说过什么。

 

射日之征开始的时候,秦夫人便真的后悔了。她没想到女儿早早计划了好几年就是要等这一天,秦苍业跟随金光善出征不久,她就直截了当告诉秦夫人,她要上前线去照顾伤员,帮忙做点事情。

 

秦夫人当然不许她去,直到秦愫持着软剑同她过了几招,她才惊觉女儿的成长。秦苍业的信笺很快也送到了,让秦夫人把女儿送去蓝曦臣手下。秦夫人很快便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功名自然会是秦家的功名,有了这功名,秦愫未来出嫁也能有更好的选择。但她同时也清楚得很,在男人眼里,功名的诱惑远远大于对女儿的疼爱。

 

秦愫穿着很简朴,随身带的东西也很少。她也不过十五六岁,本该是打扮得艳丽动人,同年龄相仿的姑娘一起出行赏花的年龄,却执意要到战场上去。秦夫人亲自写了一封信,嘱咐家中修士一定要把小姐平安带到泽芜君身边,将这封信交到他手上。

 

秦愫倒是没有秦夫人那么在意,在她看来无论是在偏后方的泽芜君手下做事还是在前线的赤锋尊手底忙来忙去,能尽到自己的一份力,便是她心中所求。

 

蓝曦臣一开始只敢让秦愫做些简单的事情,做点饭食,照顾照顾受伤的家主长辈或者女眷,但没过多久他便对秦愫充满了欣赏。秦愫修为在女子中要数得上一流,对付一般的温家修士也不会吃什么大亏,甚至还有机会反败为胜,配合一个秦家修士几乎也就不必再担心她的安全。加之秦愫也不愿意背着名分做最轻松的事情,主动同蓝曦臣提起了想要去前线做点其他的事情,蓝曦臣顺水推舟接下了这个请求,思索了许久,面色有些庄重地问她,若是任务危险,是否还肯去?

 

秦愫那时候对任务危险没有多少具体概念,听蓝曦臣说便也就答应了,完全忽略了蓝曦臣唇边的一抹笑意。

 

蓝曦臣说,有一个修士,正在温家内部,随时需要往外送情报,你愿意去帮他吗?

 

秦愫犹豫了一下。岐山不夜天,在她心中始终是个可怕的地方。不同于修为和能力能解决的问题,深入敌方内部,随时可能被温狗发现,也随时可能不知不觉地丧命,连父母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更别说万一她抗不住温若寒的酷刑,说出蓝曦臣的计划……

 

蓝曦臣仿佛看出了她的犹豫,弯了弯唇角,温声说,别担心,那个内应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他会保护好你的。

 

秦愫站在蓝曦臣面前,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蓝曦臣的眼睛。这本是极为不敬的动作,秦愫身为秦家千金,教养良好,也不该有这种动作。可蓝曦臣什么都没说,任由她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他知道秦愫看的不是他,她只是在纠结,在犹豫,在茫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决断。他不可能逼迫秦愫做这般时刻有丧命危险的事情,所以他等。

 

过了许久,秦愫点了点头。我愿意,她说。

 

 

避开守门的修士,秦愫手里还抱着一个食盒,穿的是蓝曦臣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温家校服。她有些偷偷摸摸地溜进不夜天里守卫最严密的地方,据说她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里。秦愫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一定不能露出破绽,然后挺直了背一步一步朝里走去。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她也不算有多显眼。

 

蓝曦臣说的房间很好找,她猜测今天要见到的人在岐山温氏也一定要算个角色。她小心地抱了抱手里的食盒,走到门口,立即被两个修士拦住了。看到是个颇有姿色的姑娘,两人也没有太过为难她,只是问她找谁。

 

“我……”秦愫竭力扮演一个为情所困的迷茫女子,“听说孟公子还没有用过晚饭,特地前来……”她欲说还休的样子极大地激起了两个修士的兴趣:“孟公子可是家主面前的红人,可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秦愫愣了一下,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嘴唇:“可是……”

 

“让她进来。”

 

两个修士对视了一眼,有些惊异地看了看房门,房里的人似是许久没听到开门声,没过多久门便从里面开了,一个满脸笑容的修士走出来,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了门外两个人,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秦愫勉勉强强听到“放她进去”“咱们去潇洒”“公子不让人守门”“嗯哼”之类的词语,原本阻拦她的两个修士也喜笑颜开地请她进去,很恭敬地关上门后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秦愫有些不安地朝房间里的人看了看,那个人也刚好转过头来,朝着她很温柔地笑了笑。

 

秦愫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你?”孟瑶点点头:“我是孟瑶,秦姑娘,好久不见,一路辛苦了。”秦愫慌忙摇了摇头,这才想起来要将手中的食盒给他。金光瑶似乎也没想到秦愫真的给他带了饭食,有些惊喜地打开,里面装着很普通的鱼片粥。“是我自己做的……孟公子不要嫌弃。”秦愫小声道。

 

“怎么会嫌弃。”孟瑶笑起来很讨人喜欢,有足够的亲和力也足够迷人,“秦姑娘心灵手巧,人美心善,不知泽芜君怎么忍心派你来这种危险的地方。”

 

“是我自己要来的。”秦愫摇摇头道。

 

“那便是了,我就知道泽芜君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决定。”孟瑶本来正在吃那一碗鱼片粥,闻言愣了片刻,但很快便又笑起来,看起来无比真诚。

 

孟瑶十分文雅地吃完了粥,称赞了一句好吃,秦愫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低声说了句谢谢。

 

“该我说谢谢招待。”孟瑶放下碗筷,神情严肃了些,“这便是布防图了,你且先藏好,无论藏在哪里,他们不会细查。再过一会儿,等门口的人回来,你再将图送出去,其余事情交给我来做。”他郑重地把一张卷起来的纸放在秦愫手心里,她点点头,思虑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孟公子……你到底是?”

 

她知道现在问人身世显得不太礼貌,但自从她看见孟瑶滚下金麟台后,内心便一直被此事所困扰,如今有机会能够得知事情真相,她自然也不愿意放过。

 

孟瑶的神情有了微妙的变化。秦愫暗自懊恼果然不该问这样的问题,正想保持沉默让话题揭过,没想到孟瑶却轻声开口了。

 

“如你所见,我是兰陵金氏家主的私生子。”他说出私生子三个字的时候很平静,完全没有耻辱的意味,好像他只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他没有提起他的母亲,秦愫便也乖巧地不问,等他说起后文。

 

“我回金麟台的时候,手里拿着金家主给我母亲的信物。可是那些人说,这种东西一抓一大把,哪里有什么信物价值呢?”孟瑶说到这里的时候苦笑了一声,之后发生的事情秦愫都看见了,他也不准备多说。

 

秦愫咬了咬唇,有些焦急道:“若是他们一直不让你回去呢?”孟瑶像是完全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失笑道:“他们当然不会主动让我回去,但我可以有很多办法,凭自己的能力回去。”他看着秦愫,眼神里盛着温柔,“秦小姐,不是所有人都能凭天生的好运气过日子的,没有好的命运,就只能创造好运了。”

 

秦愫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他眼里有种力量。

 

“敢问秦姑娘芳名?”孟瑶含着笑看他,仿佛刚刚语出惊人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秦愫这才意识到自己连姓名都未报,却有些好奇为什么孟瑶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她从容道:“秦愫。”孟瑶看着她,笑意更深了些。

 

门外有吵闹声传来,秦愫有些紧张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可门关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看不到。孟瑶倒是猛地起身,将床上被褥乱摆了一通,又伸手揉了揉床单,把房间弄得凌乱不堪。

 

“秦姑娘可以先走了。”他突然凑到秦愫耳边,压低声音道。秦愫只觉得温暖的鼻息喷在耳畔,脸都不自觉红了些,支支吾吾地应了,藏好那张布防图,提起食盒开门朝外走。

 

“我送你。”孟瑶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专程说给门外的人听,跟在她身后走到门边,亲自为她开了门。

 

门外的修士果然已经重新回到了守卫状态,看见孟瑶走出来也谄媚地笑笑:“孟公子可满意了?”秦愫居然听出了其中别的意味,脸上红晕更明显起来。孟瑶笑着替她整理了一下领口处,很亲昵地点了点她额头:“阿愫走的时候小心一些。”

 

门口修士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挥挥手便放秦愫离开了。

 

秦愫走出不夜天之后心还跳得厉害,她回想起孟瑶的每一个动作,温柔体贴,做事机智又不逾越……她赶紧摇了摇头,把孟瑶从脑中甩开,专心地想着回去传递消息。

 

蓝曦臣接过她带回来的布防图,仔细看了一遍,笑道:“辛苦你了,可见着阿瑶了?”秦愫点点头,说自然。

 

蓝曦臣也不再多说别的,只叮嘱她一定小心。

 

 

射日之征结束得很快。秦愫本来想要如往常一样找孟瑶取情报,没想到才走了半路就觉出倪端。她看着四处奔走的温家修士,只觉得今天这一路走得尤其顺利。

 

——直到她被孟瑶门口的两个修士拦住。

 

“这娘们居然还敢来!”其中一个人恨声道,“宗主被孟瑶这厮杀了,我们谁都跑不了,不如先杀了他的女人解恨!”

 

另外一个人也恶狠狠地靠近,手里的剑已然出鞘半分。

 

秦愫心道不好,抚上自己腰间软剑,警惕地看着眼前的人,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始恶战。她的身手比几年前好了许多,独自对付一个普通修士也不成问题了。但是面对这样的两个对手——凶多吉少。

 

两个人对了个颜色,一前一后将她围在中央。为首的人冷笑了一声:“跟着孟公子那么久,是不是就为了现在飞上枝头做凤凰?温家哪里亏待你了?”

 

秦愫愣了许久才想起自己还穿着温家的校服,但是那个男人的话总是不太中听,她握紧了手中的软件,脚尖点地转了个身,背紧紧靠在墙上。

 

“那个姓孟的小白脸是不是跟你许诺什么了?背叛温家的事情,你也没少做吧?你以为温家会放过你这种叛族的人?”另一个人阴阳怪气道,秦愫被这多问题砸的头昏,只希望自家的修士能早点赶到营救。

 

但显然事情不会如她所愿。她咬了咬牙,趁着为首的人还在嘲讽,一剑刺出,正中要害。可惜她力气不够,那人惊诧地捂住伤口,危险地眯起眼睛一剑便向她刺去。她举剑要挡,可双拳难敌四手,她只能有些绝望地看着又一剑刺过来。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孟瑶手里的剑赫然挡在她身前。那两个人只是愣了一下,便决心要先合力解决秦愫。没想到孟瑶也不是好对付的,和他们想象中只会花言巧语的模样完全不同,打他们两个也不落下风。

 

秦愫没了人困扰,只能紧张地看着孟瑶同人打斗,时不时瞅准机会出剑相助,分担一点孟瑶受到的攻击,很快两个修士便倒在了地上。秦愫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突然想起云梦那位以凌厉出名的虞夫人,若是自己也能有那般的功力……

 

孟瑶喘了口气,靠在墙壁上,朝秦愫笑了笑。秦愫想问他为什么这么累,抬眼才看见赤锋尊聂明玦还躺在一边,看样子是昏迷不醒。

 

“你,你要把赤锋尊拖出去吗?”秦愫低声问他。“是。”孟瑶点了点头,眉眼间都是难以掩盖的疲惫。

 

“我帮你。”秦愫坚定地看着他,“你不能再受伤了。”

 

孟瑶摇摇头:“我自己来便是,秦姑娘快回去吧。”

 

“可我……”秦愫话到嘴边却没能出口,孟瑶也不急着走,很耐心地等她说完。终于,她轻声道:“我心悦你。”

 

孟瑶眉眼都亮了些,看着她的目光也更温柔了:“所以,快回去吧,保护好自己。阿愫,等我功成名就,能站在金麟台上后,再让你风风光光嫁我。”

 

孟瑶在演戏时也常常叫她阿愫,但这一次总有些不同了。她看着孟瑶的眼睛,愣是看出了款款的深情。“我等你。”秦愫低下头来,想要掩饰脸上的红晕,跺了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再次见到孟瑶的时候,孟瑶已经不叫孟瑶了。秦愫同秦夫人一起去金麟台赴宴,各家的人都来了,为庆祝射日之征的胜利,同时也是来悄悄看金家这位新公子的。

 

金光瑶已经点上了眉间朱砂,穿上了白色带花纹的金星雪浪袍,带着得体的笑站在金子轩身边,朝人群里的秦愫眨了眨眼睛。

 

秦愫看见金光瑶的时候,不自觉便笑起来,明媚如三月春光。秦夫人正在跟旁边的夫人聊天,时不时掩唇笑上两声,突然瞟见自家女儿的表情,面色都僵硬起来。

 

“愫儿,你在看哪位公子?”秦夫人压低声音问她,秦愫娇俏的脸上晕染了一抹红:“那位刚刚认祖归宗的金公子。”

 

秦夫人只觉得脑子里一道白光炸开,可她却什么也不敢说。她想开口,却觉得心里梗着什么,喉咙里像是被棉花堵得严严实实,什么都说不出来。

 

“愫儿,这位金公子……”秦夫人勉强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没什么好说的,竭力想着找些借口却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缘由。除了不可告人的身世,她再找不出理由来阻止女儿。

 

“娘,他认真努力,前途无限……而且,金公子救了我一命。”秦愫柔声道。

 

秦夫人心想这真是拦不住了,但是金家家大业大不一定能看上自家女儿,自己丈夫说不定也会觉得金光瑶的出身太低……成不了的。她拼命告诉自己,终于恢复了些平静。

 

“愫儿,你先去玩吧,娘跟这位夫人还有些话要说。”秦夫人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头发,压住声音里的颤抖,温和道。

 

秦愫觉得母亲今日有些奇怪,但也没太在意,当下便要去找江厌离说体己话。金麟台少主未来夫人的身份让许多姑娘都对她没有好感,但秦愫不一样,她原本便对金子轩不上心,与金光瑶私定终身之后更加想要和江厌离处好关系。

 

江厌离天真单纯,但也能清晰地分出人的好坏。她直觉便知道秦愫是个好姑娘,她也愿意多和她聊聊天。

 

“听说你和敛芳尊……”江厌离看见她便笑起来,紫色的水袖遮了遮唇。秦愫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江厌离终于肯把话说话,“消息都传遍啦!苏家有位公子刚好看见敛芳尊救了你,可是一桩美事呢。”

 

秦愫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红着脸转移话题:“你同那金家少主不也是……”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金光瑶没有食言,他在金家的地位虽然还算不上高,但是至少没人敢随意嘲笑他的出身。唯一会当做笑柄来谈的也只有金子勋一个口无遮拦的人。

 

江厌离同金子轩的婚事差不多定下来时,金光瑶上门向秦苍业提亲了。

 

他说秦宗主,我是真心喜欢阿愫的。

 

其他的内容秦愫也没有听到,秦夫人将她带出了会客厅,在她闺房里很严肃地与她商讨。秦愫心里挂念着金光瑶,担心父亲刁难,回答也是心不在焉。

 

“娘问你,你知道敛芳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秦愫不假思索道:“当然是个好人,有勇有谋,对我也极好。”秦夫人听了她的回答,哆哆嗦嗦几乎要晕过去,借口让她先在房间里好好休息,扶着自己贴身使女碧草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她要见到秦苍业,她要阻拦这门亲事。

 

碧草颇有些担心地扶着她前行,道:“夫人,前方便是宗主与敛芳尊的议事厅了,宗主吩咐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您要进去吗?”秦夫人听她说完,突然愣了愣。自己能和丈夫说什么?说这不是你的孩子,是被你的上司强暴后生下的女儿?说自己的女儿和金光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她摇了摇头,碧草不知道事情真相,只当夫人看不上敛芳尊出身,恭敬地扶着她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秦苍业同金光瑶谈论了整整一个下午,秦愫都忍不住出来看了几次,当然只是远远地看着房间窗户,透过白纸看见金光瑶的剪影,满心都是欢喜。

 

秦苍业亲自将金光瑶送到了门口,眼里闪着精明的笑。金光瑶很恭顺地请他不必再送,他哈哈笑了几声,说好小子看你的了。而金光瑶刚走出秦家大门,秦夫人便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失态,抓住了丈夫的衣服,颤抖着开口:“夫君……一定要将愫儿嫁过去吗?”秦苍业皱了皱眉,他的妻子一直以来优雅稳重,教出来的女儿也有名门贵女的气质,从来没有过如此失了形象的模样。他沉声道:“先回房间,别丢了姿态。”

 

秦夫人紧紧跟在他身后,一面要提心吊胆防止丈夫发现事情真相,一面又为女儿的事情忧心忡忡。秦苍业只当她对金光瑶不满意,不免觉得妻子有些看不清形势。想到这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声音稍稍温柔了些:“敛芳尊虽然出身低了些,但现在是泽芜君和赤锋尊的结义兄弟,自然前途无量。就算接不了宗主的位置,至少也会是金氏直系里说得上话的角色。”说到这里,他将声音又压低了些:“若是有我们秦家相助,他就算登上家主之位也无不可。金子轩眼高于顶又与云梦江氏结亲,定然不会重用我们秦家。但金光瑶不一样,他需要秦家,秦家也需要他。愫儿嫁过去,他无论如何也会对她好。——况且,这是愫儿看中的人,她会幸福的。”

 

秦夫人目光空洞地点了点头,第二天就大病了一场。

 

秦愫对于母亲的担心完全不知情,根本没有想过是自己的亲事导致了母亲的一病不起。听碧草说起母亲病得厉害,她才匆匆去厨房要帮忙煎药,亲自送到了秦夫人床前,同她讲些趣事。

 

“厌离的大婚日子马上就要定下来了,可惜……只有江宗主为她送嫁了。上次围猎会的时候,金公子可是当着许多人的面同她表白了,我都看见她脸红了,可她不认。”秦愫将药碗和蜜饯放在秦夫人床头,笑着同她说起江厌离的事情。秦夫人心里一个咯噔,又想着只要她不告诉自己她的婚期要定下来了,一切都还有转机。

 

秦愫没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秦苍业亲自来了,言简意赅道金光瑶的提亲他答应了,婚期在三个月之后的初七,让她叫几个使女好生打点一下嫁妆。秦夫人当场差点昏过去,在秦苍业面前却不敢有什么不对劲的动作,强忍住心中的恶心,点了点头。秦苍业看她脸色苍白,只觉得她病得太厉害,叮嘱她好好养病,至少要能参加女儿的婚礼,便离开了。

 

最忐忑不安的人却是秦愫。她刚参加过江厌离的婚礼,总觉得自己容貌比不上江厌离,又担心自己哪里会做的不好惹人厌烦,少女心思玲珑剔透,想要给金光瑶做一份礼物。洗手作羹汤是婚后的事情,她思来想去,叫贴身使女给自己找两个花样来,准备给未来的丈夫绣个好看的香囊。鸳鸯戏水龙凤呈祥的图案她早看腻了,对比着看了大半天,还是觉得金星雪浪的图案最好看——与金光瑶也最为相配。

 

碧草准备好嫁妆后将单子给她过目,她第一次学着像大人一样打点自己的事务,挑出其中不适合的东西,加上有用的其余物品,再亲自拿去同母亲商讨。只是秦夫人对这个话题兴趣显然不大,她笑了笑,话题转到另一些东西上,秦愫虽然觉得奇怪,却也陪着母亲继续聊了下去,她毕竟孝顺,想着母亲重病时自己竟然还为了婚事打扰她,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秦愫和金光瑶大婚的日子很快便到了。秦夫人不知道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好了,前一天愣是起了床,亲手开始为秦愫准备出嫁的物事。秦愫晚上吃完饭,本来想撒撒娇再和母亲一起睡一晚上,却被秦夫人以怕她染了病气为由拒绝了,只能有些遗憾地自己回到了房间。她本来心里便激动着,辗转反侧也不能入眠,穿好外袍想要出门走走,却听见母亲开门的声音。她探头过去看了看,门已经关上了,母亲大约也要睡了。

 

这个小插曲被她轻易抛到了脑后,一心想着明日的婚礼,欢欣雀跃着走了一圈,又想到要保留体力,急急忙忙回房间睡觉了。

 

 

兰陵金氏如今隐隐约约有百家之首的风范,气派得很,金光瑶如今已经有了人脉积累,这次大婚比起江厌离与金子轩的婚礼也说不上逊色。

 

秦愫穿着如火般艳丽的嫁衣,闭着眼睛,在使女的引导下一步步缓缓朝前走,登上了金家的花轿。平日里上金麟台,就算是走在车辇道上也要走走停停,听身边的金家修士讲壁画上的人物故事,而婚礼的主角显然有这般不同的待遇,她无心听外面的动静,只握紧了手。花轿很快便走完了那段车道,她被扶下了轿,一步步小心地朝阶梯上走去。

 

这是金光瑶曾经两次滚下过的阶梯,也是她多次走过的阶梯。石梯仿佛永无尽头,又仿佛,她的夫君,就在眼前等待着她,要牵着她的手去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她想,从此,便是夫妻了,是荣辱休戚与共一生的夫妻了。

 

夫妻对拜。她低头时盖头差点滑落,想要去扶的时候余光刚好瞟到了金光瑶。他平时带着的软帽换成了新郎专属的红色帽子,衬得他肤色更白,眉间朱砂红得动人。

 

——“送入洞房!”

 

 

秦愫坐在床边,什么都看不到。房间里一片安静,她连金光瑶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金光瑶揭下她的红盖头,温柔地执起她的手,拉她到房间的窗边,指引她看遍兰陵城最繁华的景象。天很蓝,阳光穿破云层,给他们的脸上添了一层金光。

 

金光瑶说,阿愫,我此生若负你,便不得好死,永世不入轮回。

 

秦愫见他便笑起来,看她夫君眉眼如画,笑道,那自然。


她竟以为,那便是一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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