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果姐离我远点!

【曹荀】荒丛

*文题无关,一个毫无意义的短打

*基础设定还是我流摩登三国,跟无敌粉没有任何关系,可以参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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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令君在医院的时候,我和子建常常轮班去看望。父亲还在去征孙权的路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赶回来,尽管如此,他还是每天打电话问令君的情况。他白天要么在行军,要么在开会,因此只好半夜来跟主治医师兴师问罪且加以恐吓,有时候荀令君被他吵醒了,就会说请曹丞相注意形象,不要医闹。主治医师是华佗的嫡系大弟子,在我们来送水果(有时也送文件)时,他把这些话讲给我们听,语气里带着十足的惊恐。荀令君端坐在病床上,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拿着资料,淡淡地说别怕。 

 

医生说令君是积劳成疾,心脏出了问题。我们问有什么治疗方法,他摇了摇头,说要是再过一千八百年,应该能治,但在大汉一定是不行的。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父亲,我和子建都不敢私自拿主意,但对于要不要告诉荀令君,我和子建则有分歧,他认为告诉令君无异于让人等死,我却以为令君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身体会如何。在一番争执之后,我们发现荀令君早就静静地站在我们身后了,他脸上的笑意是恬淡的,他一贯做出这种表情,哪怕他替父亲下一些并不平静的决定,也会露出这样的微笑。这种笑意出现在别人脸上,例如出现在贾先生脸上,就很像唯恐天下不乱;出现在荀令君脸上则不然,你总觉得他也是有苦衷的。 

 

荀令君说,没事的,告诉丞相,我在医院静养,等他回来。我和子建面面相觑,照医生说的那个时间,等到父亲回来,迎接他的就是荀令君的灵位,但荀令君就那样笑着看我们,我们竟然从中感受到一丝如父亲般的威压——不过欺瞒父亲这种事情,我们还是万万不敢,因此电话是荀令君打的,他说,我在许都第一医院,嗯,条件很好,嗯,能看到,嗯,好,等你回来。令君只有在打电话的时候显得很随意,他连给我们发邮件都带着一切必要不必要的格式,听说给父亲的也是,但只是听说,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专门发私人信息的邮箱小号,写信从来都是一种情趣。 

 

干完这样欺上瞒下的事情,令君开始催促我们回去工作。我说,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他想了想说,谢谢你们,费心了,水果很好吃。看来在这种事情上,令君比父亲要随和得多,因为医生说令君可以每天吃一点水果,父亲就要求我们每天送最新鲜的水果过来,橘子和葡萄必须去皮去籽,梨和瓜类要切成小块,甘蔗榨汁后要过滤一遍,搞得我们苦不堪言。但能得到令君这句夸奖,也算是值得。 

 

令君是从前线被救护车带回来的,他跟父亲出征,在寿春休整时突然昏倒,父亲当时坐在他对面,据说整个人都弹了起来。随军的医生给他打了一管针,说得送医院;寿春当地最好医院说不行,最好送去许都。父亲就这样望着救护车上了高速,然后立刻打电话给我,让我去许都第一医院要最好的病房。其实这些安排,就算没有父亲的吩咐,医院也必然会做得尽善尽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荀令君对父亲来说是不一般的。就这样,令君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了我,他的第一句话是,已经回许都了么?第二句话是,子桓,麻烦去尚书台拿一下我的笔记本,谢谢。 

 

医生说荀令君一定有每天喝咖啡熬夜工作的坏习惯,他说这话的时候,令君正在试图点个咖啡外卖,我们急忙劝他,最后点了杯热牛奶聊以慰藉。父亲那天晚上在电话里听完我们汇报,生气地说外面的热牛奶都是奶粉兑的,然后说已经让邺城那边给丞相府送奶的商家把最近的订货送到许都了,我们每天的任务又多了一项,就是把荀令君点的牛奶倒出来,换成我们热好的奶——当然,换出来部分也不能浪费,父亲严禁浪费,他让我们喝掉。我说我已经二十多了,喝了也长不高,所以全让还没满二十岁的子建喝了。于是,荀令君每天悠然自得地处理文书资料,喝着我们精心准备的奶,吃着全许都最新鲜的水果,脸上也慢慢多了血色。我们悄悄问主治医师,令君有没有可能再多活一段时间,医生十分为难,他在某天令君午睡时轻轻揭开了那床被子,我们看到他露在裤管外的瘦削到皮包骨头的那截小腿,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荀令君的精神异常好,他每天会在医院后面的花园走两圈,也不需要我们搀扶。有时候我带着父亲吩咐专人做好的午饭去看他,他会请我帮他拍张照,然后再传给父亲。荀令君穿着的病号服似乎不太合尺寸,松松垮垮地遮住了他消瘦的部分,他对着镜头笑,作为尚书令接受采访的时候很多,那些时候他都会端着标准的笑容,此刻却是轻松的——尽管死亡快要将他吞没。那段时间,父亲偶尔会在中午拨视频过来,令君十分通情达理地把手下的工作放下一小会儿,听他说几句闲话——有关军事机密的问题,他们自有别的程序讨论。我们试图劝令君多休息休息,保重身体,令君说,休息就能有用了吗?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和平时很不一样,是冷酷的,好像他把自己也当成了一件工具,一件完成他自己的理想的工具。说完,他啪嗒啪嗒敲起了键盘,寻常他总是很注意同屋里别人的感受,现在好了,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工作,连键盘敲击的节奏都像他为自己谱写的最后乐章。


但医生说得很对,没过几个星期,令君走动时已经不那么顺畅。父亲打电话过来,他也说不了几句话就必须停下来深呼吸,在这种时刻,他明明可以借口说工作,或者说要午休,但他停下来的时候静静的,一言不发,看着屏幕里的父亲,露出那种动人的笑容来。我们都觉得父亲其实知道了,荀令君虽然不愿意告诉他实情,但同样不愿意真正欺瞒他;而父亲正是领悟到这一点,才陪同他沉默着。


即使如此,父亲依旧定期打电话来,有一次荀令君刚做完例行检查,神情恹恹,父亲挑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讲给他,令君会不时点点头,微弱地嗯一声作为回应,最后,父亲问,文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荀令君说,你能摘回江南的花,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想,尽管荀令君不常作诗,但这句话还是要从诗意的表达理解。但父亲却偏偏不这样做,他嫌快递物流太慢,专程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来送了令君一枝花。快到冬天了,江南又能有什么花呢?父亲却不知道从哪里摘来了这一枝可怜的花,还别出心裁找了个木制的礼盒装起来。令君打开以后,请我替他找个花瓶来,就摆在他能看见的地方,连那个礼盒也放在他床边。我不知道荀令君这样的人会不会睹物思人,但我总认为,如果这枝花不凋谢,荀令君或许能等到父亲回来。于是,我回去查了一晚上关于栽培的知识,把那枝花精心养护起来。 


而正如没有花能真正永生,荀令君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我不知道死亡来临前会不会有所提示,对荀令君来说,这段冥冥之中的感觉让他把最后的工作进行了收尾,一部分打包发给他自己挑选的继任者华歆,一部分给了荀军师,剩下一些加密的部分销毁了。我很想问他有没有要留给父亲的内容,但不知如何开口,荀令君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他把一个单独的文件拖给我,似笑非笑地让我办完后事再发给父亲。我直觉那是很重要的内容,如果我打开看过,没有人会知道,但我不能打开,我会把它完好无损地送到父亲手里。


荀令君还留下了一封公开的遗书,是最后几天我在病房里替他敲出来的。那时候他说话已经很困难,但还有精神和我们聊两句闲话,他说早知道会这样,不如一早把遗书写好,但他又说最后的想法还是会不断改变,即使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有些问题也寻不到答案,尽管如此,还是要让故事有一个结局,哪怕并不完美。


我们最先告诉了父亲,是我打的电话,因此也忐忑不已,生怕父亲迁怒。但是父亲这次异常平静,从前郭祭酒走的时候他抱着令君大哭一场,此后荀军师走了他也常常提起来就涕泪俱下,唯独此刻,他在那头有条不紊地吩咐我们,先简单处理后事,再让大汉官方媒体发布讣告,至于什么送别仪式,让皇帝看着办。“看着办”的真实含义是让我们看着陛下好好办,荀令君是大汉的尚书令,他是为大汉人民的幸福、大汉王朝的统一而劳累过度故去的,因此,陛下马上请负责礼仪的官员来统筹安排。我要替父亲在仪式上发言,稿子是子建写的,我仅仅念出了最初几句,大家就都捂着脸流下或真或假的眼泪,子建的眼泪一定是真的。由于这样的氛围很难再打破,我干脆砍去了发言内容,这场仪式的主角并不是我——令君其实已经下葬了,他的衣冠摆在精心打造的棺木里,旁边有皇帝特赐的官署印章,每个人都会虔诚地在前面放上一枝花,我想起父亲送来的花,尽管已经枯萎,我还是让子建将它拿过来,连同那个礼盒一起放在了最前端。


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谣言就这样从告别仪式传到了四面八方。刘备派来的黑心记者看到我们摆的木盒,立即绘声绘色编造出令君与父亲离心离德被迫自尽的一百零八种可能。对于令君生前有哪些奇策、哪些关心人民群众的举动,没有几个人查看推文;但这篇充满八卦和自称内幕小道消息的推送瞬间爆了,我甚至收到仲达发来的链接,以及一个问号。


我问司马仲达,你相信吗?他说,有病吧。那么他一定不是觉得我的问题有病,而是觉得作者有病。


我在记者发布会说,令君是死于心脏衰竭的,有医生开具的证明。记者甲说有的慢性毒药可以伪造出心脏衰竭的症状,我听说荀令君的一日三餐都是丞相府在负责,你们如何解释?记者乙说之前荀令君与曹丞相的争论已经不是秘密,还故意让荀令君去前线,是不是想折腾人或者让令君忧郁而死?我说荀令君还留下了遗书,记者丙立即西子捧心状大喊令君你为何要自尽啊!我感到一切解释都是白费口舌,即使荀令君的灵魂站在他们面前,亲口说自己是因病去世的,这群记者也只会报导说我们用不可告人的手段胁迫了荀令君。他们认定荀令君是因父亲而死,仅仅是因为每年病死的人数以万计,而身居高位、在与曹丞相的政斗中以这样暧昧方式死去的,只有荀令君一个。他们抓住的是爆点,而不是对荀令君的任何缅怀。


尽管我知道毫无意义,即使我知道越描越黑,也不能放任流言在各地流传。为了处理舆论,我和子建不得不多在许都留了几天,邺城积压的政务也已经不少,在这样的焦头烂额中,我也忘记了要发给父亲的东西。直到父亲打电话过来,他的语气与之前无异,只说,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用解决了。我犹豫了,还是开口说,父亲,这关系到您的声誉。父亲说他明年又会升迁,本来也保不住这声誉。


对话到这里陷入了寂静,我有很多话想问,但又觉得自己一直琢磨不透父亲对荀令君的死究竟是什么态度,那段时间我每天看不少于一百份父亲如何用阴谋害死荀令君的文章,看到最后甚至怀疑是否这才是真相。我把那些恶毒的猜测抛到脑后,努力回想荀令君最后拉着我的手说话的样子,这时,我才想起还有那份要转交给父亲的东西。


父亲在电话里嗯了一声,并没有挂断的意思,他似乎打开文档正在读,我一个字也没有看过,好奇得要命,却不敢问。父亲读得很快,或许因为那个文档也不大,最后,他说,行了,就这样吧。


我很失望父亲没有告诉我任何一点关于信的内容,但也无从问起。我说,好的,父亲,我会尽力处理好这边的事情,请您放心。


父亲说他很快就会回邺城,只字不提他和孙权在报纸上如同小学生吵架一样的互相宣战。他又说,之后他会再去一次许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只好默默听着,最后,父亲说,不管如何声明,大家一定会相信自己最想相信的那种真相。我不知如何作答,父亲的声音却继续传来了,他说,但他只关心荀令君如何想。我猜,他现在已经知道荀令君如何想了。


父亲果然很快班师回朝,我知道他会去许都,但没想到竟然是回邺城的当天下午出发,他到许都的时候天近黄昏,我和子建陪着他走进陵园,父亲到令君墓前,打开了他一直抱在怀里的木盒,从里面拿出一枝花。已经是春天了,这枝花本身开得艳丽,此刻枯萎不少,残落几点余红。我们以为父亲会再自言自语几句,因此都躲去了一边,但父亲似乎只是注视着墓碑,一言未发。


很久很久以后,当我接替父亲的职位时,终于又看到了这份文件,他并没有加密,我打开时也没有意识到这就是荀令君当年写给父亲的信。似乎遭遇过父亲的改动,前文出现了许多乱码,我只能看到最后一行字,从机械的字体里,我竟瞄出了几分令君的通雅。


他写:孟德,再替我摘一枝江南的花吧。



END


不要揍我好吧…我也不知道我在写什么。

有个无聊的小彩蛋,敲了可能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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